｛楔子｝

冷色调。

暖色调。

冷色调还是暖色调？

其实没有严格的界线，没有其中的任何一方，也就没有了区别的意义。

它们是相对的。

就好像那样的两个人。

有点冷的男孩子和大大咧咧的女生。

本来应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

但是，颜色能够有意义，就是变成一幅画。

无论它，冷色调，或者暖色调。

所以出现了这么些事情。

冷色调和暖色调。

掺杂在一起，成为干净纯粹的，关于他，和她的，独一无二的，颜色。

｛一｝

空气中弥漫着铅笔屑的味道。

因为是绘画教室。

男生打上最后一片阴影，然后习惯性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李小狼。

浅川的平泽学校，以它的绘画专业生出名，每年考试结束之后，别的学校都挂出“XXX进入XX大学”的横幅，而平泽校门口的横幅总是哪个学生又取得全国绘画几等奖之类的消息。

如果不是下决心要学习美术，其实到平泽来的学生不多的，因为大多都是艺术生的原因，平泽的文化课不能算得上好，偶尔有一两个学生在物理竞赛里面得奖，也只是“偶尔”罢了。

平泽的校舍因此多了很多艺术的气氛，铁质栏杆，刺蔷薇，尖顶讲堂，彩绘玻璃钟。一切似乎都是为了那些将来的艺术家们，创造好的条件。

从某个时候开始，就出现一个男孩子。

低着头夹着画板往前走，也不顾及周围闲散地散着步的学生，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偶尔铅笔掉下来，迅速弯腰捡起来，然后跑向有些古旧的教学楼底层的美术教室。

其实是为了坐到靠窗的位置，才能够找到一个熟悉的心情画画。

小狼喜欢阳光打在素描纸上面的感觉。银灰色的细线被覆盖上一层模糊的颜色。日光黄。画纸上反射的光线因而暖和起来。

于是很多张静物，挂象，石膏人像，速写。就这样覆盖上阳光的颜色。

模模糊糊的暖色调，日光黄。

紫苑花开了。

九月份，新生入学的季节。

某天和往常一样坐在画室的小狼突然就看见了窗外红的黄的开得很好的紫苑花，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会出现怎样的新生呢？

小狼慢慢思索着。

而手指无意识地移动，纸上就多了些蜿蜒的花径。

很好看的曲线，阳光适时地打进来，给这些藤蔓蒙上一层柔和的光线。

暖色调。

｛二｝

说实话语文课真的很无聊。

“李小狼愿意用三节化学四节物理五节数学来换一节语文。”当然，如果这个愿望能够实现的话……

后座的男生敲敲椅背，小狼转过去，听见神神秘秘的声音。

“喂，课间操去新生那边看看么？”

“不去。”

“为什么？”

“很无聊。”

“有女生看的呢……”

“说了不去了，无聊的事情。听课。”

小狼就面无表情地转过去，然后开始抄黑板上面的笔记，结果惹得男生“啧啧”地在后面嘀咕。

“真是奇怪的人。”

课间操其实要去交素描作业。

小狼夹着两张纸跑向画室，可能是老师特别喜欢的原因，而被老师喜欢的结果就是经常听到“李小狼明天再叫两张素描。”

没办法，美术生必不可少的工作。

小狼把素描压在办公桌下面，然后整理起摞在一边的画。

并非都是素描，还有很多的水彩画，因为前些年有个男生画水彩画出名的原因，平泽高中对此也是很看重的。

门口的光忽然就暗淡下来。

“请问……”

逆着光看过去，大概是个女生的样子，不过看不清楚相貌。

“嗯？”

“这里是美术部吗？”

“嗯，是的。”

“我是今年新生，要报名的话……”

“对不起，要等到下午的活动时间才可以的。”

“唔，谢谢。”

女生就转过去，然后消失在模糊的阳光里。

小狼其实有点不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了，后来整理画架的时候脑袋里面都是她的影子，黄白的光圈模糊在肩膀上，只有一年级的校服是清楚的。

以及齐肩的短发。

Athrun……

Athrun？！

突然就整理到那个男生的画。

小狼第一次看见他的原画，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右下角模模糊糊的签名，被放在画架很低的地方，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蒙上灰了。

不过还好，薄薄的一层玻璃纸包着，抖掉灰尘之后，小狼小心地撕开包裹。

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其实小狼感到的灰色并非灰尘的颜色，而是画作本身就带有的色调。整张纸都是暗灰的色调，就算有红黄蓝调出的颜色覆盖，却依旧是灰色的感觉。画面上轻轻弯腰的女子，手里捧着不知名的花束，衣着华丽，但是看不清相貌。

触目惊心。

就算是十分温暖的画面，在这灰色下面被笼罩上让人难受的气氛。

小狼终于明白他得奖的原因，慢慢浸入的悲伤感觉，怎能让人不折服。

而右下角的签名却例外的。干净的浅橙色，不带任何黯淡的色调，就像直接从阳光地下得到似的。

不明白这一点。

“在干什么呢。”

突然就有人说话。

“嗯，老师。”

“哦，那个是那孩子的画呀。”

“嗯，是的。”

“很惊讶吧，普通人很难画出的气氛，他似乎轻易就做到了。”

“我想问问，这张画怎么在这里的？”

“哦，你知道他是你的前辈的，过不久就出新画集了，他的习惯，只要有新的画集，就给学校画画。……来看看你的素描……这里，还有这里……”

老师没有详细地说下去，依小狼的性格，也没有多问。

只是从画室出来的时候，感觉视线灰色的一片，难过得很。

坐在教室的时候，小狼完全没有顾及讲台上老师的课程，撑着脑袋望向美术教室，铅笔慢慢地移动。

一些不知目的的银灰线条慢慢覆盖了纸张。

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只是银灰色。

银灰色。

慢慢覆盖上小狼的心头。